心理咨詢最終的目的是建立健康的自我,而自我是我執(zhí)的一個部分,所以佛法的目標是破除它,達到證悟。
我把心理咨詢分成兩大類,一類是針對普通大眾的。這類人找到心理咨詢師,是因為他們的社會功能出現(xiàn)了沖突,例如人際關(guān)系沖突。社會大眾想要達到的目標是社會功能穩(wěn)定,所以很多人達到這個目標后就沒有進一步咨詢的需求了,這就是心理咨詢中短程或中程的工作。
另外一個是社會功能還OK,想進一步做自我成長,讓自己的人格變得更加健康的群體。這個群體的心理治療屬于長程,但咨詢的目標還是建立一個健康、靈活的自我。在這樣長程的咨詢中,我們也會探討一些存在的議題,例如生命的意義、死亡等,但最終的落腳點還是怎樣在輪回中過一種有意義的幸福生活,不會涉及打破這個健康的自我,甚至跳出輪回的部分。
而對于修行來說,建立健康的自我只是一個階段性的目標,最終目標是打破我執(zhí),脫離輪回,獲得證悟。
現(xiàn)在佛法的修行方法被借用到了心理學(xué)中。例如正念,它本來是佛學(xué)的修行內(nèi)容,但因為心理學(xué)的目標只是建立健康的自我,所以閹割掉了正念核心的一些東西。心理學(xué)對正念減壓的定義是,以正念禪的修行來處理壓力、疾病、疼痛等,是一個緩解壓力、減少壓力的嚴格訓(xùn)練,這就把正念四念住的核心部分拿掉了。四念住指的是建立穩(wěn)定和持續(xù)的覺知,觀察當下的身體,感受心識,乃至我們的五蓋、五蘊、七覺支、四諦等法,明了其剎那生滅、無常、苦的本質(zhì),斷絕貪嗔癡的煩惱,從苦中獲得解脫。所以,當解脫取向的東西被借用到心理學(xué)領(lǐng)域,就把它的主要作用拿掉了,強調(diào)的卻是它的附屬作用。
在我的體驗中,建立一個健康的自我是破除我執(zhí)非常必要的步驟。如果說長程的心理咨詢師幫助來訪者在自我成長的路上走了一百米,那修行就是要走一萬米。心理治療是很重要的前提和準備工作,可以作為準備部分被整合到佛學(xué)的修行中。個體也可以做一個選擇,比如我只想走這一百米,沒有意愿走后面更多的旅程,也是完全OK的。但是如果反過來,把佛法的東西放在心理咨詢中,必然會出現(xiàn)像正念四念住變成正念解壓的情況。當然在純心理學(xué)的視角看,它也是一個有效的減壓工具,但是在佛法的視角看就有點可惜,好比殺雞用牛刀一般。
從女性主義的視角看,這樣反向地將佛法的東西放在心理咨詢中,問題就在于它缺乏一個知情同意。好比我手里有一把砍牛的刀,我應(yīng)該告訴你用它砍牛是什么效果,在你知情的情況下,你要用它來殺雞也是OK的。但目前的情況是,心理學(xué)界借用了正念的概念后,它就直接說這把刀就是用來殺雞的,所以心理學(xué)的受眾根本不知道它還可以達到脫離輪回的效果。如果學(xué)員不知道有這個功能,他就無法做一個選擇——萬一他有這樣的需求呢?這就是目前我看到的最大的問題:借用者沒有告訴受眾這是一個閹割版的正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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